《變形記》 – 當人與人間只存在利益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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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變形記》的故事充滿荒誕,單是一覺醒來發現自己變成一隻巨型昆蟲的情節,就已夠離奇。卡夫卡 (Franz Kafka) 在荒誕離奇的背景下,寫出人性的異化與冷酷。

葛雷戈 ( Gregor ) 是一個富生活規律的人,每天四時起床、搭上五時的火車上班,全家靠他擔任推銷員的薪金過活,不過,這一切事物隨著葛雷戈一覺醒來,發現自己變成一隻巨型昆蟲而徹底改變,當中最凸出的轉變並非出自葛雷戈自身,而是他與家人之關係。

葛雷戈是一個把家庭放置首位的人,他愛家人甚於愛自己,他不喜歡自己的推銷員工作、厭惡上司,但礙於為父母還債,加上他是家中唯一經濟支柱,故只好繼續埋頭苦幹工作;葛雷戈知道妹妹葛蕾特 ( Greta ) 喜歡音樂、擅長拉小提琴,故有意資助她入讀音樂學院。這些想法在他「成蟲」也沒有改變,仍然想為這個家出一分力,外出工作、繼續擔當家中經濟支柱的角色--雖然這已經變得不可能。

不過,家人對於變成蟲的葛雷戈卻是充滿害怕、討厭、埋怨。葛雷戈的家人一直沒有為他尋找「治療」方法,一心認為某天他會自動「打回原形」恢復「人形」。他們不願面對葛雷戈的問題,只把他困於一間充滿雜物的房間中、給他腐爛變壞的食物。當父親看到蟲形葛雷戈時瞬間充滿敵意,發狂把蘋果往葛雷戈扔。

為何家人對葛雷戈會如此苛刻?說穿了,就是葛雷戈失去了他的功用。

一直以來,葛雷戈都是家中的收入來源,葛雷戈提到,最初他把工作所得的薪金交給父親時,對方總會流出感激之情,但到了後來,交家用彷彿成了一種理所當然的習慣,父親不再雀躍道謝,從這一轉變來看,家人把葛雷戈當作提款機,他在家中的角色亦只能與金錢掛勾,當他未能工作、失去收入,他在家中的角色也隨之消失。

家人對葛雷戈的利用以他的妹妹葛蕾特最為凸出。葛雷戈最初變蟲時,每一個人 (父母、家傭) 都對他避之則吉,唯獨妹妹願意擔當照料他的角色,閒時為他打掃房間、端送食物,不過,她只是利用葛雷戈來實踐自己的成長、證明自己的能幹。對於妹妹來說,她是唯一能照顧這「噁心異類」 (葛雷戈) 的人,她能藉著葛雷戈來獲得家人的認同,所以當葛雷戈的媽媽想幫助兒子時,葛蕾特擔心這會打破她在家中的作用和價值,故她可以狠心建議大家放棄葛雷戈,因為葛雷戈對她已沒「利用價值」。

如果了解卡夫卡創作《變形記》的時代背景,或許有助解釋故事情節。《變形記》於 1915 年出版,當時的歐洲經歷完「工業革命」,資本主義漸步入正軌,當時工人的待遇很差,不但在惡劣的環境下工作,更面對極長的工時,葛雷戈的推銷員 (富有資本主義特色的工種) 工作工時長,且需到外地公幹,可料想他與家人相處的時間少之有少,彼此關係亦漸行漸遠,到最後只能以金錢維繫,失去倫理、埋沒人性。

《變形記》把人與人的關係描寫得十分黑暗,即使是至親,彼此的關係也是透過利益 ( 特別是金錢上 ) 來建立,大家只可互相利用。在這一論調下,葛雷戈的性格就十分凸出,他一直都為家人著想,變成蟲後的他與家人造成強烈的對比,他就好像代表著人性的「善」;家人則象徵人性的「惡」,果真是人不可以貌相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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