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星馳在電影《少林足球》中有一句:「做人如果無夢想,同條鹹魚有咩分別呀?」可見「夢想」在一個人的生命中,佔有一個相當重要的位置。不過,陳冠中在《裸命》卻告訴我們,即使有夢想,其實我們與鹹魚也是沒有甚麼差別。
《裸命》回應的一個最根本問題——人的生命到底是甚麼?只要把知識、道德、社會上的認知一一褪去,其實人也只不過是一條命、一口氣罷了,與其他動物沒有兩樣。人和動物一樣,都是靠著慾望去行動,這些慾望並沒有高低之分,包括夢想也只是慾望的一種。尼瑪主張人大抵只有三種慾望:性慾、死亡慾和涅槃慾,其中前面兩種慾望都是驅使人去行動。
藏族男主角強巴就是一個憑著慾望(特別是性慾)去驅使行動的人,他和梅姐開始關係就是由性慾所展開,他最初因對這位風情萬種的中女之胴體感到興趣,最終在對方的「勾引」下與之交歡,繼而發展。
其後他發現自己未能對梅姐的身體「有反應」,需要透過意淫其他女性來勃起,加上遇上梅姐的女兒貝貝,並被她所吸引,令強巴意識到需要離開梅姐。他甚至在性慾的驅使下,從拉薩跑到北京,希望與貝貝交歡。
性是《裸命》中一個重要的主題,性是人最赤裸的一面,這種赤裸不僅呈現在肉身上,在心靈、精神上也是一樣,書中多場性交唯一之目的就是尋歡,滿足人自身的慾望,沒有其他意義。
強巴的行為反映人與普通動物並無分別,就如他在公路上遇到的「飛蠓雨」一樣,大批飛蠓為了求偶而在公路上大跳「求偶舞」,即使不斷有車駛近撞向牠們,飛蠓群沒有理會同伴的噩耗,仍然故我繼續飛舞,直至被其他車輛撞上,不論是強巴還是飛蠓,都在性慾驅動下行動。
慾望是無窮無盡的,一個慾望達成,另一個慾望就會產生,夢想也是一樣,我們錯把慾望和夢想分割,其實兩者並無分別。強巴在書中是一個有夢想的人,他希望完整走完由拉薩到北京的公路,又希望在北京遊玩、生活,這些「夢慾」(夢想和慾望)其後一一實現,可是結果都與他想像中有所不同,包括對北京的觀感、與貝貝的戀愛等。
尼瑪清楚夢慾與現實的落差是無可避免,所以他主張夢慾應該擺放在原來的位置,不要追逐和實現它。他借用意大利電影《十日談》表示:「夢想既然這麼美好,我們又何必去實現它?」因為有期待就代表有失望,所以他主張人甚麼都不要幹:
「沒有非必要幹的事就不要幹,一幹了就多事,添亂,無窮盡的可能性就沒了。」
《裸命》P.123
這亦是他口中所講的「涅槃慾」,一種追求靜止、空靈、閒散、淡定、安靜的慾望,唯有這種能控制自己不幹事,才是人和其他動物的分別。
可是,涅槃慾並不積極,令我們經常被另外兩種慾望所主導,以強巴夢碎的經歷為例,即使夢慾的結果一次又一次令他失望,但他仍然沒有放棄追求夢慾,故事的結局他在北京遭遇困難,不得不回拉薩,原本還在膽戰心驚,但腦海中很快又冒出另一個夢慾:要把漢地和非漢地都走透。
「我又有一個新的夢想!我不想再有夢想,但一個新的夢想又走入了我的心。」
《裸命》P.277
如果要把人和動物區開,我們需要放棄夢慾,改為追求平靜、甚麼都不幹的涅槃慾,這樣看似非常困難。不過我認為,《裸命》並不是要我們去追求那個無慾無求的境界,而是要我們認清一個事實,我們自以為高高在上的人,說到底也只是一條命,一口氣。
正如書中開首所說,我們對於老虎和蚊子來說也只是一堆血肉,「血膿於水」。
這就是眾生就是人,對老虎來說人不就是肉,對蚊子來說人不就是血?
《裸命》P.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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